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22)


海德格尔认为老子之“道”既是“道路”又是“道说” , “道说”是语言的本性 。 这是将“道”的“言说”的意义“附加”于老子之“道” , 并赋予其本体地位 。 我们知道 , “道”有“道路”的意思 , 也有“言说”的意思 , 但是 , “道路”与“言说”绝对不会出现在同一个“道”之中 , 即是说 , 同一个“道”不会同时具有“道路”与“言说”这两个意思 。 再说 , 就像老子之“道”不是“道路”一样 , 老子之“道”也不是“言说” 。 《老子》中出现的“道” , 只有一处指“言说” , 就是“道可道 , 非常道”(《老子·一章》)中的第二个“道” , 这个“道”也并不是作为哲学范畴的老子之“道” 。 对于“言说” , 老子虽然重视 , 但是 , 并没有将其与“道”相联系 , 并因道的“无名” , 而认为道不可言说 , 即使言说 , 也言不得意、言不尽意 , 正所谓“道之出口 , 淡乎其无味”(《老子·三十五章》) 。 对于“言说” , 老子虽然重视 , 但是 , 更强调“不言”(《老子·五十六章》)、“希言”(《老子·二十三章》)、“贵言”(《老子·十七章》)的价值 , 要求“善言”(《老子·二十七章》) , 反对“虚言”(《老子·二十二章》)、“多言”(《老子·五章》) , 认为只有无所言 , 才合乎道、合乎自然 。 而这些 , 又都是从为政、从政治层面加以论述的 , 与语言自身、语言的本质之类无关 。 话又说回来 , 既然老子之“道”与“言说”无关 , 为什么海德格尔能够将“言说”“附加”于老子之“道” , 从而还制造出“道说”这个范畴呢 。 莱因哈德·梅依给出了答案:“尽管‘道路’与‘道说’的同一 , 或者‘道说’与‘道路’的相关 , 从东亚视角来看诚然并非通常的观点 , 也不是对于每个人都直接能理解的 , 但这决不是任意的 。 海德格尔在此语境中(92/198)多次提及的汉语‘道’一词 , 在字面上可用动词‘说’来理解 , 在某些语境中这也是一个恰当的翻译 。 《老子》的第一章给出了一个很好的例子 , 而且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海德格尔肯定熟悉这一章以及理查德·威廉(Richard Wilhelm)译本对这一章的解释:这一解释讨论了(在‘道’与‘说’之间的)这种关联” 。
海德格尔还认为“方法”出自于“道” , 是“道”这样“一条巨大的暗河的分流” , 为此 , 要求重视“道”而不过于迷恋“方法” 。 表面上看 , 老子似乎没有论述“方法” , 海德格尔关于老子“道”与“方法”的阐释是其“添加”的 , 其实 , 老子有关于“方法”以及“道”与“方法”的论述 。 我们知道 , 老子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本原 , 同时掌控宇宙万物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 , 因此 , 宇宙万物都必须遵从“道” 。 从宇宙万物都必须遵从“道”来看 , “道”具有规律、原则、方法的意味 。 另外 , 老子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老子·三十七章》) , 以“无为”的方式对待宇宙万物 。 “道”之“无为”无疑是“方法” 。 圣人遵从“道”、效法“道” , 因“道”之“无为”而“处无为之事 , 行不言之教”(《老子·二章》) 。 这样 , 圣人之“无为”作为“方法”而出自“道” 。 此外 , 老子之“道”与“天道”相关联 , 甚至就是对“天道”的抽象 。 老子强调圣人取法“天之道”而有“圣人之道”(《老子·八十一章》) , 无疑认为作为方法的“圣人之道”出自于“道” 。 正是谙熟老子所谓的圣人“无为”与“圣人之道”同“道”的深层联系 , 海德格尔才判定老子有“方法”出自于“道”的思想 。 这种判定是合理的 。 由于老子的圣人是得道者 , 是道的化身;圣人之“无为”、“圣人之道”作为“方法” , 不仅出自于“道” , 而且还以“道”为根基 , 因此 , 老子强调得道、守道 , 认为唯有得道、守道才可真正做到“无为”、遵从“圣人之道” 。 这有重视“道”而不迷恋“方法”的意味 。 海德格尔正是基于此 , 判断老子要求人们重视“道”而不过于迷恋“方法” 。 这种判定也是合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