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19)


另外 , 需要说明的是 , 海德格尔除了对《老子·十一章》整章、《老子·十五章》之“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以及《老子·二十八章》之“知其白 , 守其黑”作了解读之外 , 还有两处引用《老子》而未作解读 , 并且其所引《老子》的德文译文既非出于自己的“翻译” , 也非出于“改译” , 而是直接用了他人的译文 。 一处是在1965年8月7日 , 海德格尔为一个“中国艺术”的展览的开幕式而发表演讲 , “在演讲开始之际表示 , 他有意瞩目于老子‘出自于道’的书中的‘一个词语’(ein Wort)” 。 海德格尔所说的“老子‘出自于道’的书” , 就是老子的《道德经》 , 也即《老子》;他所“瞩目”并引用的那个“词语” , 就是《老子·九章》的最后一句“功遂身退 , 天之道” 。 对于“功遂身退 , 天之道” , 海德格尔利用的是乌伦布鲁克的德文译文 。 另一处是 , 1965年5月29日 , 海德格尔在写给恩斯特·荣格尔的信中引用了《老子·四十七章》全文:“不出户 , 知天下 。 不窥牖 , 见天道 。 其出弥远 , 其知弥少 。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 , 不见而名 , 不为而成” 。 海德格尔所引用的此章全文 , 利用的也是乌伦布鲁克的德文译文 。
05 海德格尔与萧师毅合译《老子》
海德格尔与萧师毅合译《老子》 , 所译出的八章是关于“道”的八章;海德格尔解读《老子》 , 也只是解读其中属于“道经”的第十一、十五、二十八章 。 这可能是后来海德格尔在其论著中念念不忘老子之道 , “非常钟爱且频繁地使用了道或者道路这一语词”的缘由 。 海德格尔钟爱并频繁地使用道或道路这一语词 , 有两种情形 。 一种情形是对老子之道的解读 , 一种情形是对其自己心中的道的论述 。 海德格尔对于老子之道的解读 , 集中于其《语言的本质》的讲演中 , 有连续两段 。 我们先看第一段:
“也许‘道路’一词是语言的原始词语 , 它向沉思的人允诺自身 。 老子的诗意运思的引导词语叫做‘道’(Tao) , ‘根本上’就意味着道路 。 但由于人们太容易仅仅从表面上把道路设想为连接两个位置的路段 , 所以 , 人们就仓促地认为我们的‘道路’一词是不适合于命名‘道’所道说的东西的 。 因此 , 人们把‘道’翻译为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 。 ”
这里 , 海德格尔认为老子思想的“引导词语”也即核心范畴是“道”(Tao) , 老子之“道”是“语言的原始词语” , 是语言之“根” , 同时 , 老子之“道”的本义是“道路”(Weg) , 可以用“道路”翻译“道” 。 可是 , 人们却把“道”翻译成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西方哲学中的“引导词语” , 也即核心范畴 。 这种翻译 , 看到了老子之“道”与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的普遍性、共同性的一面 , 即都是原初的存在 , 都是本原或本体论范畴 , 忽略了老子之“道”与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相比所具有的特殊性 , 其最显明的特殊性在于其源于道路这一“语言的原始词语” 。 人们不以“道路”翻译“道”的原因何在?换言之 , 人们以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翻译“道”的原因何在?在海德格尔看来 , 其因就在于人们没有弄明“道”与“道路”之间的血肉联系 , 从而割裂了二者的的内在关联 。 而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 , 又在于人们对于“道路”的错解 , 从经验层面“仅仅从表面上把道路设想为连接两个位置的路段” , 而忽视了“道路”的无限的、原初的生成性以及根本性 。 当然 , 人们在错误地理解“道路”为“连接两个位置的路段”的同时 , 看到了这种意义上的“道路”与老子之“道”的含义上的根本不同 , 没有用这种意义上的“道路”翻译“道” , 是值得肯定的;转而选择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翻译“道” , 也是有其合理性的 。 “道”毕竟与理性、精神、理由、意义、逻各斯等有其本质上的共同性、相似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