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33)


如果说我们可以把他对 das Sein des Gef??es (器之用)的关注与“物”一文联系 , 他对 das Sein des Hauses(室之用)的关注也许可以与作于1951年的“筑、居、思”相联系 。 两篇文章都触及到存在如何在存在者中揭蔽 , 或者说 , 存在者的存在如何被带至显现 。 不过 , 海德格尔只在引用第11 章之前把它与存在者与存在之区分相关联 。 在“引用”第11章之后 , 他写道:“在老子的这句话中有这样一种提示:作为所有事物的之间 (zwischen) , 首先使自身敞开 , 并在绵延与境域的广袤 (Weite) 之中伸展 , 这对我们可能会过于轻易、过于频繁地显得象一种无足轻重的东西”[59] 。 此处 , 海德格尔没有使用他的中心词语“存在” , 而是着重于有关于存在的模态的词语“之间” , 在这“之间” , 在有与无的相互引发之中 , 存在得以显现 。
王庆节教授认为 , 海德格尔的思想是否在“实际上”从《道德经》的影响而来固然重要 , 不过在这一考证工作完全实现之前 , 我们仅是“虚拟性”地假设海德格尔的思想受到老子道论的启发就可能会对老子研究本身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和启示[60] 。 笔者尝有论 , 迄今为止 , 人们仅限于从单方向来解释海德格尔与《道德经》章句的相通相似之处 , 即 , 他们只考虑到老子对海德格尔产生影响的可能性 , 而忽略逆向的可能性 , 即使海德格尔思想无法直抵生活于数千年之前的“虚拟作者”老子 , 当前学界中借助于西方哲学家提升中国哲学重要性的思想导向令生活在当今时代的某些学者倾向于用海德格尔思想来阐解老子诗句 , 从而以一种曲折的形式造成“逆向的影响” , 即:海德格尔的哲学直接影响到对老子的阐释与重新建构 。 这种事实与王教授的主张恰相吻合 。 如果人们把这种经海德格尔哲学影响的老子阐释与海德格尔哲学再度对照 , 二者的“共鸣之处”岂非轰响哉 。 笔者并非反对从海德格尔哲学中汲取新鲜的思想资源 , 只是以为 , 我们应当对各种各样的阐释进路持开放与包容态度 , 与此同时 , 我们亦当明白每一种阐释的空间、可能性及其有限性 , 特别是认识到每一种阐释都是有限制的 , 而没有任何一种完全正确的绝对真理 。
7.海德格尔对《道德经》可谓情有独衷
与任何其他亚洲经典相比 , 海德格尔对《道德经》可谓情有独衷 , 否则 , 他不会七次在其著述中引用其中的篇章[61] 。 不过我们也应清楚 , 经海德格尔本人亲自制订卷目及卷次的《全集》有浩浩102卷 , 对《道德经》七次的引用在卷帙如此浩荡的《全集》中渺如沙粒 。 并且 , 文字上的征引(这些征引还常常加以修改以符合他自己的思想脉络)与哲学上的阐解相去甚远 。 我们不能望文生义 , 敷衍附会 , 把海德格尔引用《道德经》这种文字上的事实当作毋需审慎分析与论辩的确凿证据而突兀地跳跃到某些宏大的结论 。
海德格尔四次使用存在 (Sein) 一词来翻译“用”一字把“用” , 这表明他对老子的诗句在德文版的基础上进行了再创造 , 把第11章作为表达本体论区分的例子 , 这可以被视为一种格义的例子 。 一些学者认为 , 与存在相关联的西方形上学把西方引到绝境 , 海德格尔的目的正在于克服形上学 , 而中国古代思想中没有关于存在与存在者的本体论区分 , 存在的问题不是中国哲人所思考的中心问题 , 正是基于中国古代思想没有受到存在的“污染”这种前提下 , 海德格尔看到从中提炼可用之处的可能性 。 这部分学者忽视了存在问题在海德格尔哲学中的中心地位 。 有的中国学者则认为 , 海德格尔把“存在”和“本体论区分”读入老子的诗篇 , 这本身就是他主动地去与老子对话 , 去倾听道家言说的不言之证 。 显然 , 这类学者并不认为存在问题不能归诸 中国哲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