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十 )


有人可能会说 , 海德格尔本人未必看重他与萧师毅合译《老子》之事 , 所以 , 海德格尔不公开提及此事、译文丢失都是正常的 。 事实并非如此 。 请看我以上所引用过的萧师毅的回忆:二十世纪“60年代时 , 有一回 , 与我一起去拜访海德格尔的朋友提及《老子》 , 海德格尔有些情绪激奋地以食指指着我 , 同时又微笑着说:‘但是这个人不想干了 。 ’我也笑了 , 尴尬地笑了” 。 萧师毅与朋友一起拜访海德格尔 , 朋友提及《老子》 , 并没有提及他们合译《老子》之事 , 因为萧师毅没有向朋友提及过此事 , 但是 , 海德格尔很敏感 , 误以为萧师毅向朋友提及过此事 , 朋友知道此事 , 从而误以为萧师毅朋友提及《老子》就是提及他们合译《老子》之事 , 一方面“有些情绪激动” , 一方面推卸责任说:“但是这个人不想干了” 。 萧师毅当着朋友的面不便向海德格尔解释 , 说明自己没有向朋友“泄露”合译之事 , 同时 , 当着海德格尔的面也不便向朋友解释 , 说明并不是自己“不想干了” , 只能“尴尬地笑了” 。
02海德格尔与萧师毅合译的《老子》虽然成为无法解开的谜
海德格尔与萧师毅合译的《老子》虽然成为无法解开的谜 , 但是 , 我们检阅海德格尔的论著 , 还是能看到海德格尔本人对《老子》个别章节的全部或部分文字的零散的解读 。 这种解读 , 有的是在其与萧师毅合译《老子》之前 , 有的是在其与萧师毅合译《老子》之后;这种解读 , 都局限于《老子》的“道经”的部分 , 体现其对于老子之道的迷恋 。
值得注意的是 , 海德格尔对《老子》个别章节的解读 , 并不是直接面对《老子》的中文文本 , 而是以《老子》的德文译文为中介 , 这与德国汉学家的《老子》解读不一样 , 与以中文为母语的中国学者的《老子》解读更不一样 , 因为海德格尔不懂中文 。 这意味海德格尔对《老子》个别章节的解读很大程度上是对《老子》的德文译文的解读 , 除却海德格尔解读时的主观性之外 , 译文的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海德格尔解读的状况 , 译文的准确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海德格尔解读的准确性 。
关于海德格尔解读《老子》时所用的《老子》德文译文 , 大体有三种情形:海德格尔直接使用他人的译文 , 未作改动;海德格尔在萧师毅的帮助下翻译的译文 , 体现了海德格尔对原文意思的把握;海德格尔比较他人的不同的译文 , 凭借自己的“感觉”、“需要” , 对其作了修改 。 对于后两种情形 , 必须更加注意 , 因为 , 海德格尔的“翻译”与“改译” , 在很大程度上都属于“解读” 。 所以 , 分析海德格尔对《老子》个别章节的解读不仅无法绕开译文 , 有时这译文就是其对《老子》的解读 , 同时 , 也不可以轻易以《老子》中文原文为标准批评海德格尔解读的主观性乃至“随意性” 。
海德格尔解读《老子》 , 涉及《老子》第十一章、十五章、二十八章共三章的内容 。 不同于对《老子》第十五章、二十八章的部分文字的解读 , 海德格尔对《老子·十一章》的解读是对其整章的解读 。 我们依《老子》的章节顺序 , 先看海德格尔对《老子·十一章》的解读 。
《老子·十一章》云:“三十辐共一毂 , 当其无 , 有车之用 。 埏埴以为器 , 当其无 , 有器之用 。 凿户牖以为室 , 当其无 , 有室之用 。 故有之以为利 , 无之以为用” 。 这是以车与其所构成的空虚处、器皿与其所构成的空虚处、房屋与其所构成的空虚处的关系为例 , 论述物与其所构成的空虚处的关系 , 也即论述有与无的关系 。 在老子看来 , 车的价值、作用不是由组成车的材料、物质(条辐等)所提供、给予的 , 而是由车所构成的空间所提供、给予的;器皿的价值、作用也不是由制成器皿的材料、物质(陶土)所提供、给予的 , 而是由器皿所构成的空间所提供、给予的;房屋的价值、作用同样也不是由建造房屋的材料、物质(门窗等)所提供、给予的 , 而是由房屋所构成的空间所提供、给予的 。 扩而言之 , 物的价值、作用不是由形成物、构造物的材料、物质所提供、给予的 , 而是由物所构成的空间所提供、给予的 。 因此 , 物(有)之所以有价值、作用 , 是由于其所构成的空间(无)起着决定的作用 。 换言之 , 物的价值、作用不取决于物自身 , 而是取决于物所构成的空间;“有”的价值、作用不取决于“有”自身 , 而是取决于“有”所构成的“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