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12)


值得注意的是 , “有之以为利 , 无之以为用”本是一个句子 , 意谓“有”给人便利 , 在于“无”起着作用 。 海德格尔则将之拆分为两个句子——两个并列的句子 。 其对于前者的解读是:车、器与室的价值、作用出自车、器与室自身 , 物(有、存在者)的价值、作用出自物(有、存在者)自身 , 这就是所谓的“存在者给出了可用性(Brauchbarkeit)”;其对后者的解读是:物(有)的空虚处、空间(无、非存在者)乃是物(有)的存在的根据 , 这就是所谓的“非存在者(das Nicht-Seiende)则提供了存在” 。 由海德格尔对“有之以为利”的解读来看 , 海德格尔是按照“车之用”、“器之用”、“室之用”来解读的 。 这么说 , 海德格尔是知道“车之用”、“器之用”、“室之用”的“原意”的 , 其对“车之用”、“器之用”、“室之用”的改译 , “车之用”、“器之用”、“室之用”被改译为车、器与室的存在 , 就未必是为了更符合“原意” 。
现在 , 再回过头来看海德格尔对此章的译文的多处改动 , 就会明白海德格尔的良苦用心:老子关于存在者(物 , 有)的价值、用处与存在者所构成的空间、空虚处(无)的关系的论述恰好适合其关于存在者与存在的关系的论述 , 而且 , 老子用车、器、室等所作的举例论证更是其讨论存在者与存在的关系所需要的 。 原来 , 对此章的引用不是为了准确地介绍此章 , 而是为了自己的“存在论”的需要 , 那么 , 译文就不需要准确了 , 就必须“为我所用”了 。 再说 , 海德格尔不懂中文 , 其改动“乌拉的本子”又没有其他德文译文为依据 , 只能是根据自己的需要而改动之 。
接下来 , 我们来看海德格尔对此章解读:“这个引文包含着这样一个意思:那处于一切之间者(das Zwischen alles) , 当它就在其自身中被刚刚打开时 , 并且在留逗(或片刻)与境域的展伸中得其伸展时(weitet in die Weite der Weile und der Gegend) , 它多半会被我们太轻易和经常地当做无意义的东西(das Nichtige) 。 这些留逗或片刻作为逗留着的境域(die verweilende Gegend)而存在 。 源自这些域化着的留逗之间(das Zwischen der gegnenden Weile) , 所有的在之间(Inzwischen)就获得了其本性以及这样一种区别的可能性 , 即将在某某之间(Inmitten)意义上的所谓‘在之间’与在其间(Indessen)意义上的在之间加以区别的可能性 。 在某某之间是其本身处于地点与空间里面的聚集 , 而在其间则是这样一种聚集 , 它本身在瞬间与时间中会集着和伸张着 。 ”
这是海德格尔唯一一处对于《老子》中某一章的形式上的完整的解读 。 当然 , 由于这里的解读主要的不是为了诠释此章的意思 , 而是为了借助于对此章的诠释以表达海德格尔的思想 , 因此 , 海德格尔对此章的解读在内容上是不完整的 , 甚至所解读的也不是主要的方面 , 而只是此章所“包含着”的“一个意思” 。 在海德格尔看来 , 此章“包含着”的“一个意思”就是:存在乃“处于一切之间者(das Zwischen alles)” , 处于所有显现者之间的、不可作为对象显现的视域;存在“在其自身中”被“打开” , “并且在留逗(或片刻)与境域的展伸中得其伸展” , 是一种自己生长、展露的自然的状态 , 是开展着的、留逗不去的存在域(das Walten);存在作为“留逗或片刻作为逗留着的境域(die verweilende Gegend)而存在” , 由于亚里斯多德以后的哲人们“追逐”、关注存在者而“放弃”、忽视存在本身 , 使得存在“被我们太轻易和经常地当做无意义的东西(das Nichtige)”;通过“域化着的留逗之间(das Zwischen der gegnenden Weile)” , 通过存在论视域 , 可知“在之间”乃是一切存在者存在的原本的“之间” , 是未发生对象化、未有存在者生成的“之间” , 而所谓“在某某之间(Inmitten)意义上的所谓‘在之间’” , 是存在者存在的场所、处所 , 系日常流俗意义上的空间、物理意义上的空间;所谓“在其间(Indessen)意义上的在之间” , 是存在敞开自身的处所 , 之所以可以敞开 , 就在于“域化着的留逗之间(das Zwischen der gegnenden Weile)”乃是最为根本的、是处所得以展现的根基或视域 。